降糖“神药”耽误了12万名糖尿病患者,涉案金额达2亿
你这个老中医能帮我治好吧
我就这样想
钱倒无所谓
要是瘫在床上了
两个小孩,不是要拖累他们吗
电视购物广告的陷阱
江苏江阴,退休职工王阿姨20多年前被确诊患有糖尿病。多年来,她尝试了各种方法,可并发症还是频繁发作。有一次病情严重,王阿姨的脚趾感染,无奈之下只能截肢。
一天,王阿姨偶然看到一则电视购物广告在售卖一款降糖“神药”,便拨打了广告上的热线电话咨询。在“康复指导老师”的推荐下,她花了6000多元买了一个降糖套餐。
然而,一个疗程吃下来,王阿姨的病情压根儿没有得到缓解。她赶忙再次电话咨询,这时“康复指导老师”又说,光吃这一种药效果不好,还得搭配公司自研的中药包才行。
之后,王阿姨又多次购买对方推荐的产品,前前后后一共花了3万多元。但几个月过去,她的血糖还是忽高忽低,并发症也时不时发作。王阿姨的儿子发现母亲的情况不太对劲,赶紧劝她别再吃那些药了。
12万条购买记录的背后
江阴警方偶然了解到王阿姨的情况,迅速开展案件侦破工作。通过调取快递信息,发现药品来自河北石家庄的一个仓库,近期有百余件快递从此仓库发往江阴。鉴于案情重大、涉及人数众多,江阴警方邀请检察机关提前介入指导侦查工作。
办案人员发现有不少药品是由正规厂家生产的,但是这些药品的功效与广告中宣称的高治愈率、能根治糖尿病完全是两码事。此外,搭配推销的所谓自研中药包竟全是“三无”产品。
经查,存储这些药品的仓库登记在一家商贸公司的名下,其法定代表人是申某。通过调查申某丈夫谢某的资金流水,一个以申某和谢某为首的诈骗团伙浮出水面。
2023年2月,江阴警方赶赴河北石家庄,抓获公司负责人申某和谢某,以及员工百余名。警方发现业务员人手一本话术本,里面详细规定了与被害人打电话时各个环节的具体话术。在查获的200多个硬盘中,民警发现了12万条购买记录。由于被害人数众多,公安机关采用抽样调查的方式,核实了300多名被害人,来印证数据的真实性。
调查过程中,80岁的江大爷的遭遇让检察官印象深刻。他的老伴也是通过电视购物广告购买了降糖产品,总共花了1万多元。老伴吃了半年多的药,还减少了原本需要按时按量注射的胰岛素剂量,可最终却因糖尿病并发症突发离世。直到办案人员联系上江大爷,他才知道自己和老伴被骗了。让江大爷痛心的是,老伴直到去世前,都还对这些药抱有幻想。
患者何苦坑害患者?
审讯中办案人员了解到,申某本身也是糖尿病患者,但她自己从不服用公司销售的药品。据申某交代,她之前经营一家广告传媒公司,在一次帮别人做广告时,发现降糖类产品订单不断,便萌生了自己卖药的想法。
于是,申某他们从厂商购进一些降糖产品,还自制辅助中药包,以高于市场价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价格卖给消费者,并大肆投放各种广告。凭借高额利润,短短两年时间,公司就从最初的几个人发展到300多人。
从2020年4月至2023年2月,以申某、谢某为首的380余人诈骗团伙,利用老年糖尿病患者求药心切的心理,对全国12万余名被害人实施诈骗,涉案金额达2亿余元,累计追赃挽损1.15亿元。
2023年12月21日,江阴市人民法院以诈骗罪判处被告人申某、谢某十四年和十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两位被告人均未上诉,判决已生效。该案的其他涉案人员也都受到了相应的法律惩处。
普法时间
问:这个团伙是通过电视购物广告、虚构专家身份、夸大患者病情和药品疗效等手段,向被害人来售卖药品,最后以诈骗罪论处,而不是虚假广告罪,为什么呢?
答:就像刚才您提到的,他是虚构了一些事实,也就是说我们诈骗罪要求的是虚构事实、隐瞒真相。那么虚假广告罪,它也有虚假宣传的成分,也就是说二者之间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都存在一个虚假的部分。但是由于它们这个虚假的程度是完全不同的,因此它们在定性上也是完全不同的。那么我们看到今天这个案件里面被告人的降糖药的成本价和销售价,价格非常悬殊,那么从这个很悬殊的价格上,我们就可以看出案件中的被告人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他想非法占有对方的财物。那么虚假广告罪,他只是想从中获取一定的利益,并不是说想完全地、非法地占有对方的财物。
第二个方面就是案件里面,我们看到他有一个话术本,他通过这个话术本去诱骗被害人,反复地去购买这个降糖药,也就是说整个话术全部都是欺骗,因此它是整体的一个欺骗。那么我们虚假广告罪,它可能只是一个局部的、一些个别事实的一种欺骗,因此这也是二者的一个不同。因此这个案件我们最终定的是诈骗罪,而不是虚假广告罪。
问:这起案件它涉及全国有10多万的被害人,那显然如果说每一个都很清楚地去调查的话,它不太现实,最后采取的是300多名被害人的这种抽样取证的方式,搜集到的这些样本形成了证据链。那怎么能够确定它的犯罪事实?
答:我们在2022年的时候有一个司法解释,明确提出了这样一个抽样取证的方法。那么这个方法我们怎么保障它的科学性和代表性?比如说我们针对这么海量的被害人,我们对其进行一个分组,再根据这个组里面的,比如说他受骗的金额、受骗的时间,根据这个组里面的被害人的情况,确定抽样比例,这样能够对通盘的、海量的被害人数据能够有一个较为全面和准确的认识。即便是抽样取证得到的证据,那么它也是要结合其他证据,综合全案证据形成证据链。那么综合全案证据形成证据链就要求这个证据链中的每一个证据之间不能够有矛盾,不能够有无法解释的疑问。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才认为这是一个完整的证据链。除了这种证据链所形成的可能性之外,其他可能性不存在,我们叫排除合理怀疑的证明标准。达到了这样一个证明标准,我们就认为这个证据链可以去证明我们的案件事实。